作者:杨建军
暮色漫过御河大桥时,总有人站在桥栏边看水。夕阳把河面染成金红,远处的芦苇荡里掠过几只水鸟,岸边的步道上,散步的老人牵着孩子的手,指着七座桥的方向说:"那是咱大同的河,也是咱的靠山。"
这条穿城而过的河,早把自己活成了城市的脉搏——柔时是浸润四季的诗,刚时是护佑万家的盾。
一、春有芦芽秋有月,汛来稳坐钓鱼台
初春的御河,是被解冻的冰碴唤醒的。河床上的残雪还没化尽,芦苇根就冒出了嫩黄的芽,候鸟从南方衔来暖意,落在浅滩的水洼里啄食。晨练的人沿着堤岸走,鞋跟敲在石板路上,惊起几只蜻蜓,翅膀扇动的声音混着流水声,成了大同最清的晨曲。
本地人都知道,御河是懂"过日子"的。旱季时,它把雨水攒成串珠似的湿地,让岸边的树多喝两口水,让地下的泉眼多喘口气——去年大旱,水文站测到沿岸地下水位比别处高半米,老农民蹲在河边笑:"这河比咱还会攒水。"
可当丰镇的暴雨让饮马河涨成"怒龙",当百年不遇的洪峰卷着泥沙奔来时,御河立刻换了模样。拓宽近三成的河床像铺开的巨毯,稳稳接住狂奔的浪涛;七座桥的桥洞宽得能跑卡车,洪水穿桥而过时,连桥桩都没晃一下;那些平日里供人歇脚的亲水平台,此刻成了阶梯式的"减速带",浪头撞上来,力道就卸了大半。
住在河沿的张大爷守了一辈子河,洪水过后他摸着堤岸的青石说:"1998年水漫到窗台时,谁能想到今天看洪水过岸,就像看老伙计赶路?这河,经得住事。"
二、七座桥串起的守护,藏着十年前的远见
横跨御河的七座桥,是刻在大同人心里的标尺。从平城桥的飞檐到御河大桥的钢索,每一座的钢筋里都缠着"未雨绸缪"四个字。
当年耿市长拍板修桥时,工地上总有人嘀咕:"桥能过人过车就行,犯得着在桥洞高度、桥墩深浅上较真?"老桥工李师傅记得,三伏天打桥墩桩,钻机往河床里扎了20米深,泥浆溅得人跟泥猴似的,有人喊"差不多了",他红着眼顶回去:"差一尺,洪水来了就能把桥掀了!"
如今这些桥,个个成了"防洪高手"。最下游的御河大桥下,监测仪5分钟传一次数据,水位、流速、浪高看得明明白白,指挥中心盯着屏幕调蓄上游水库,"让洪峰错开走,就像给狂奔的马勒缰绳";中间的兴云桥,桥洞宽得能并排过三辆卡车,设计师改了八版图纸才定稿,就为了"桥不能挡水",这次洪水穿桥而过,连个漩涡都没打;桥边的应急通道常年敞着,防汛车能直接开到堤岸任何一处,洪水来那天,抢险队的冲锋舟穿桥洞而过,5分钟就到了对岸。
有年轻人拍桥洞下的水流发抖音,配文写:"原来桥不只是风景,是给洪水留的路。"评论区里,老人们回:"这路,是十年前一锤一凿铺的。"
三、从吉家庄到渤海,一条河的流域情
御河的水,是认路的。从城区流到吉家庄,它会轻轻拐个弯,与桑干河汇作一处;再往南,经册田水库的臂弯、官厅水库的缓冲,慢悠悠奔向渤海。这一路,它不仅护着大同的安宁,也给下游捎去"平稳"二字。
水文专家说:"御河的妙处,在'疏'不在'堵'。"它知道大同缺水,便在旱季攒着水、润着土;知道洪水要走,便在汛期让出路、引着流。岸边的芦苇一年比一年密,水里的鱼一年比一年多,连空气里的湿度都比十年前高了些——这哪是一条河,是把"水利"二字刻进了骨里。
傍晚的御河边,孩子们在亲水平台上追着泡泡跑,泡泡落在水面上,随波漂向远处的桥洞。有老人指着水流的方向说:"这水记着修桥的人,记着治河的人,也记着咱大同人过日子的踏实。"
御河还在流,像在说:真正的守护,从不是惊天动地的壮举,是把远见藏进日常,把安稳留给时光。编辑 /赵乃国